《月下劍．月華四溢》

《第一章　黑白鬥》

烈日高懸，猛烈的陽光正曬著汴梁城，照得城裡的人都差點睜不開眼睛來。可是在城內的一座輝煌府邸裡，卻人人都無懼那陽光，把眼睛睜得又圓又大，凝神注視著府內的擂台，彷彿一眨眼亦會錯過一些精彩的場面，遺憾一生似的。

那是汴梁城中人稱「汴梁第一府」的霸劍府，府主為「霸劍懾魂」－ 常霸。常霸之所以有此稱號是因為他不只劍法霸道，連劍氣、氣勢也霸道得很，劍未出鞘，其氣勁已足以凌人，使對手怕得失魂落魄。

霸劍府裝飾華美，庭院弘偉，處處雕龍刻鳳，氣勢磅礡。府中中央有一比武擂台，此處時常舉辦一些重要的比武，例如：武狀元選舉、劍少大會……此刻的擂台上，正上演著一場決鬥－ 兩個少年正在比劍，這是劍少大會中的最後一場比試，即決一雌雄的時候。

一個少年提著劍狂揮猛刺，不給另一少年有任何喘息的機會；另一個少年卻不理對手攻勢是多麼凌厲，只自顧自地閃避著。攻擊奇猛的一方年約廿三，身穿一身黢黑勁裝，雙目精光如炬，樣子英偉得來卻夾雜著陣陣殺氣；另一位在閃躲的少年則與黑衣少年成了對比－ 他亦是二十來歲，穿著一身賽雪欺霜的白袍子，其眉如劍，目若朗星，眉宇之間的浩然正氣直沖九霄，是一位英氣十足的美少年。

黑衣少年邊揮劍邊以狂妄的語氣狠狠喊道：「可惡！有種便別再左閃右躲，堂堂正正跟本少爺的『銷魂』決一高下，來個相互對攻！」

白袍少年卻從容不迫的回應道：「楊兄，在下根本被迫得毫無還手之力，如何攻？」

「攻不了，那還不乖乖投降認輸？」黑衣少年得意道。

「楊兄尚未擊倒在下，在下尚存機會。」白袍少年道。

黑衣少年眼見久攻不下，心急如焚，把其劍網揮舞得更密，劍影蓋日。眾人皆以為那白袍少年將敗於此密不透風的劍網之際，白袍少年竟洞察劍網中各個漏洞，然後身子巧如靈蛇般不住挪動，輕易地把每一劍招悉數避過。黑衣少年見狀，心起變招之念，立時止劍轉身，嗖地一聲便轉到白袍少年身後，以快逾急風的一劍攻向白袍少年的背門。黑衣少年這一轉身，妙得很，快得很。妙，在於他在狂攻猛打之際仍能冷靜下來，變招攻敵；快，因他在轉身時，劍已刺出了一半，其勢難止。

白袍少年正凝神避招時，對手竟驀地消失於眼前，轉到自己身後，他不禁感到吃驚。可是他卻沒有因驚訝而慌了手腳－他立時迴身，反手一劍劈向黑衣少年的「銷魂」劍上，擋住這足以致敗的一擊。黑衣少年見劍招被擋，遂再施一掌，攻對手之胸膛處。只見他略一運勁，才俯仰之間，一掌便已勢如破竹般拍出。此時，黑、白少年相距約只一呎，黑衣少年這一掌來勢如此急，白袍少年怎來得及反應舉掌去擋？

可是，白袍少年的眼睛像是早已洞悉對手會有此一著，便陡然從脅下推出一掌擋著黑衣少年的那一掌。兩人掌、劍相抵，身子便停了下來，不再會動了。台下眾人皆以為他們隔空點了對方穴道，但原來他們正相互以內力在決鬥著。兩人身子不停地顫動著，手掌附近位置更變得火紅且漸漸冒出煙來，可見兩人正鬥得難分難解。白袍少年心忖：「以我內力火喉，與他多戰片刻，必敗無疑，一於趁他未盡全力，我便先逼退他，再以劍勝之。」原來黑衣少年的內家修為較白袍少年為高，只是怕後勁不繼，未施全力，才會與白袍少年鬥得難分難解。

白袍少年心想事不疑遲，便馬上豁盡全力，口吐一氣，手、劍同推。黑衣少年想不到對手有此一著，於是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推逼退了。黑衣少年再攻不下，他更急了，他已按捺不住心中急燥的火氣，怒呼一聲：「我忍夠了！與其在此苦耗，倒不如一招敗了你。看本少爺的撒手鐧吧！」說罷，黑衣少年便騰身躍上空中，再一翻身，腳上頭下，倒著身子舉劍向白袍少年連環刺個不停。這招正是聞名江湖，無人不知曉的「楊家劍法」中的最後一式－ 天外來客。

黑衣少年此招一出，白袍少年面色大變。此招天外來客的確不可小覷，漫天劍影如雨落下，勢急勁狠，把敵手之去路盡封，使之無處可逃。現在，仍在氣喘的白袍少年如欲往左右閃開已是來不及了，看來只有鑽進地底下才能避過一刧了。可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又怎會、怎能潛得進地底下去呢？所以白袍少年沒有萌生任何鑽進地下之念頭。既然如此，那他又如何能避過這招天外來客呢？只見他眼睛先是一瞇，倏忽又一睜，然後舉劍向上一刺，戳進那蓬彌天蓋日的劍影中。

眾人當時都以為白袍少年是瘋了，一把劍如何能敵由千百把劍所成的劍網呢？看來白袍少年這次是死定了。詎料結果偏偏出乎意料之外－ 那白袍少年竟把黑衣少年的劍招破了，破得徹徹底底！

究竟白袍少年是以何等手法破此一招天外來客呢？

原來白袍少年當時忖度：「既然避招不成，就只有一條路可行－就是破招！唯破招方能免一敗。」於是白袍少年昂首向上，瞇起雙眼，希望從重重劍影中覓到一絲空隙、破綻，乘虛而入。果然，不消霎眼之間，白袍少年便察看到劍影中的唯一、僅有的破綻，然後睜眼，隨之刺向該空隙。就是如此，白袍少年的劍既迅且準地刺進了天外來客的唯一破綻，把這招破了。找破綻、瞄準、然後出手這三個動作，白袍少年只用了一轉眼的時間。

黑衣少年實料不到白袍少年會如此有膽識，竟敢冒險破招。可是他連訝異也來不及，因為劍已快刺到了黑衣少年的左腰上。黑衣少年現刻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：一是撤劍自保；二是不撤劍，來個兩敗倶傷。當然，這不是拚命之鬥，黑衣少年當然不會以命搏命。故此，黑衣少年唯有撤其劍，保其身。

於是黑衣少年剛才舞出的那蓬劍影驀地剩下一把劍，劍招威力馬上瓦解，招立破。然後，他的劍與白袍少年的劍相碰，發出「鏗鏘」一聲。黑衣少年萬料不及，其劍甫與白袍少年手中劍相擊便像離弦之箭般飛開，飛得老遠。（正確來說，應該是彈開。）那是為何？為何兩劍相碰時，黑衣少年的劍會馬上彈開？

原來白袍少年在剛才那一劍中，偷偷把一陣內勁貫注入劍，使之與黑衣少年的劍相碰時，猛然將其劍震開。換句話說，白袍少年在剛才一瞬間不只做了三個動作，還將內勁在如斯短暫的時間中注入劍內。短短一瞬間，能一氣呵成完成四個動作，並快得讓人不知不覺，白袍少年的修為由此可見。

話說回來，黑衣少年雖內家修為較高，但由於毫不預料到對手有此一著，所以他的劍仍是被白袍少年的內勁震開，其虎口不禁暗暗發麻，身軀亦在半空中被震得搖搖欲墜，他感自身不穩，遂欲於空中打一筋斗來回復平衡。白袍少年眼看黑衣少年正在翻著身，空位大露，於是便把握此不可多得的契機，右手快速地一縮又一伸，劍光便立如長虹般急取黑衣少年咽喉。才一轉眼，劍尖便已定在黑衣少年的咽喉前不足半吋。就在此刻，白袍少年的劍指著黑衣少年咽喉處，道：「楊兄，得罪了。」

這一息間，擂台周遭都很寂靜，是為了白袍少年這一劍而咋舌，發不出聲音來嗎？

觀眾咋舌，黑衣少年更是瞠目結舌。這刻的他或許在想為何自己敗得那麼快，又或許在想為何白袍少年的劍會那麼快。不管他在想甚麼，他現在是敗了，敗了給白袍少年。

就在大家都在驚訝、無語的時候，一把雄渾有力的聲音打破了沉默－ 「今天比賽之勝負已分，新的劍少亦已選出，他就是卓月！」霸劍府府主常霸道。

＊∼待續∼＊

《月下劍．月華四溢》

《第二章　拜師學藝》

欲說常霸以高亢之聲宣佈卓月成為新劍少……

卓月是說？就是那白袍少年。

劍少是甚麼？是劍少大會的優勝者。

劍少大會每十年一辦，逢辦定必大事張揚，有聲有色。要參加劍少大會，必先年不過三十，亦必須為用劍之人。參加者們需互相進行比試，然後去蕪存菁，汰弱留強。最終能擊敗所有對手者，劍少也。劍少能獲劍少冠及劍少金牌，劍少冠是給予進入決賽的兩位選手，是實力的證明。當然，劍少只有一個，劍少金牌亦只有一個，基本上，分辨一個人是否劍少是看金牌，而不是看其劍少冠。

簡單來說，劍少即是用劍之人當中，年輕的高手。可是，用刀的、用拳的卻沒有其中之「少」，為何？大概是年輕人或入門漢當中，十有八九也是用劍之故吧，因為劍這門兵器易學難精嘛！卓月能成為劍少，即表示他也是位年紀輕輕的劍中好手，實力非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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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方面，台下觀眾甫聞宣佈，歡呼聲馬上隨之而至，為這位新劍少而歡呼、拍掌。

另一方面，卓月聽聞宣佈，面容喜色驟現，立刻丟下手中劍，仰天長嘯，道：「爹，孩兒終於成功了！」

卓月歡天喜地，手舞足蹈；敗陣的黑衣少年則垂頭喪氣，沒精打彩。其實這黑衣少年來頭也不少，正是用劍世家「楊家」的長子嫡孫－楊無歡，盡得其家父楊泣真傳。楊無歡把楊家劍法領悟得淋漓盡致，招招揮舞自如，加上祖傳寶劍「銷魂」，使楊無歡的使楊家劍法時事半功倍。可是，今天他卻敗了給卓月，此刻的楊無歡不知道該如何與家父交代，他怕會令家父失望。當楊無歡正在不安之際，有三個人步上了擂台。

一個身穿金黃色長袍，虎背雄腰，其貌不怒自威，霸氣十足，他就是「霸劍懾魂」常霸；一個是頭戴道冠，背揹木劍，樣貌慈祥，一身樸素打扮的老人，他正是江湖上無人不尊，無人不敬的武當派掌門－ 清風道長；一個華衣打扮，一身穿金戴銀，手持一把華麗的大劍，霸氣不遜常霸，渾身滿佈劍氣似的，他就是「劍聖」－歐陽宗。他們仨都是用劍之人當中的佼佼者，即使是在整個江湖、武林中，他們都有著極高的聲望、地位。他們走上擂台不是為了甚麼，就是要頒贈劍少金牌予卓月。

先是常霸上前為卓月和楊無歡二人戴上劍少冠。劍少冠以異域寒鐵所鑄，造冠之人乃「心靈手巧匠」－李丁，好材料配合好鐵匠，自然能造出色澤迷人、雕刻精緻的劍少冠。戴好頭冠後，常霸遂以雙手分別握著卓、楊二人之手，語重心長地道：「你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是很不容易了。」說罷便看著楊無歡，安慰之：「尤其是你，別因為今天的失敗而灰心，有時，成功比失敗更值得灰心。」

楊無歡聽後疑惑不解，便問道：「恕晚輩愚昧，敢問前輩此話何解？」

常霸應道：「失敗以後，只要鍥而不捨，總會漸漸走向成功。」他頓了頓又道：「但成功以後，如欲在成功之中尋找成功，已是難上加難了。所以，你今天失敗以後，請不要放棄。你應努力不懈地練習，終有一天，你必成大器的，我看好你！」說罷，常霸向楊無歡施以一個微笑。

常霸再以雙手拍了卓、楊肩膊一下，補充道：「武林以後就看你們了！希望你們不要誤入歧途。」

隨之，便輪到清風道長將武當秘笈「止水劍法」授予劍少－卓月。清風道長走到卓月跟前，從袖裡掏出「止水劍法」秘笈，邊搭著卓月之肩，邊將之交到卓月手裡，並道：「雖此劍法並非絕世秘笈，但施主一但練成，定必如虎添翼，希望施主能勤加修練，切勿浪費老夫一番心意。」

卓月伸出雙手將秘笈接過來，恭敬地道：「是的，晚輩定必好好珍惜之。」

清風道人接著道：「當然，施主要量力而為，切記過猶不及。」說罷他又走到楊無歡跟前，說了一句：「楊施主，失敗乃成功之母。」說完便退回原位。

半晌後，常霸道：「今次的劍少將有幸成為當今劍聖之徒，得其傳授武功。」他接著又道：「人來，馬上準備拜師儀式！」話音甫落，就有幾位霸劍府的家丁扛著桌、椅、茶具等匆匆走上擂台上，快手快腳的將之放置好，然後又匆匆退了下去。然後，歐陽宗便就坐於一張以紫檀木所製的椅子上，再揚揚手示意常霸和清風道人一起坐下，道：「如今就請常兄與清風老前輩在此作見證，見證著歐陽某人今天收劍少卓月為徒，亦即成了御劍門的弟子。」只見常霸與清風道人都點頭示好。

站在旁邊的卓月從剛才聽到能成為劍聖門下徒弟的那刻起，他便愣住了。他才二十來歲，便有機會得到劍聖真傳，真是難以置信的一種榮幸啊！就在他呆若木雞之際，清風道人的聲音把他叫醒了：「卓施主還不快向歐陽施主斟茶拜師？」

卓月聽罷，忙不迭的取去置於案上的茶杯，從壺裡把茶倒出杯中，然後走向歐陽宗面前，跪在地上，雙手奉上茶杯，以誠懇之目光投向歐陽宗，期期艾艾地道：「……請…歐…歐陽前輩…當劣…徒的師父吧…」

歐陽宗聽罷此句，便接過卓月手中的茶杯，將之置於嘴唇邊，爽快地一灌，便將將杯茶都喝光光了，接著道：「從今以後，你卓月便是我歐陽宗的徒弟，誰當你不敬，就是對我歐陽宗不敬，誰欺負你，師父定必替你出頭！」

卓月仍跪在地上，作揖道：「徒兒不求師父替徒兒出頭，只望盡得師父真傳，習得一世好武功、好劍法，在學有所成後，為武林除暴安良，維持武林的和平！」

台上台下眾人聽到這番真誠的話，感到這位新劍少有著一顆熱衷的心，先武林之憂而憂，後江湖之樂而樂，實在是不可多得，不禁個個拍掌叫好。歐陽宗也不例外，連聲稱讚道：「好！好！好！希望你這顆心能恆久不變，永為武林著想。」

在旁的清風道人也對著卓月說：「還望卓施主剛才那番話乃真心之話…」

話還未說完，常霸已搶著道：「否則我一定不放過你！」

歐陽宗亦馬上和應：「沒錯，我有能力一手培育你，亦有能力一手廢掉你。」

卓月聞之，面色依舊堅定，直言：「在下此心誓必永不變改！各前輩大可安心。」

歐陽宗之後拿出一塊金牌，將之交予卓月，這塊金牌就是成為劍少的證明－ 劍少金牌。此金牌上有著「劍少」二字，其字體鐵劃銀鈎，雕刻得雄渾有力，看上去實有著幾分威勢。

就是如此，卓月就成為了劍少；就是如此，卓月就成為了劍聖之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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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已逝，明月悄悄到來，月華散在汴梁的大街小巷裡……

劍少大會過後，先前還很熱鬧的霸劍府已變得靜默下來，原先擂台附近的人海，現在只剩下幾隻人影在收拾著「殘局」。

遠離霸劍府的一條小巷子裡，有一間小屋正亮著微弱的燈火。燈火之中，隱約可聽到一把聲音－ 是卓月。

「爹，小時候你道我勿練武，以免招惹麻煩…」卓月的語氣像含著幾分悲，幾分哀。「可是你行動不便，我不去學幾下功夫，如何能保護你？」語音滯留在空氣之中，揮散不去。可是沉默了良久，仍未有回答的聲音……

卓月「嘿！」的冷笑了一聲，徑自道：「果然，擅自去偷學了幾下三腳貓功夫的我，便以為自己天下無敵，竟四處惹禍，招來殺身之禍…」說到這，卓月驀地鼻頭一酸，熱淚盈眶。他頓了頓，續道：「是孩兒的錯，害得阿爹要葬身火海，孩兒不孝……」

原來小屋裡的卓月是跪在地上的，他正泣不成聲地向著其父之靈位在哭訴著。卓月此刻已控制不了自己悲傷的情緒，只不停慟哭，哭了很久很久很久……

良久良久良久以後，他才止住了哭聲，雙手不住拭去臉上涔涔的液水，振作起來，道：「爹，孩兒現在已成劍少，明天便可到御劍門跟當今劍聖歐陽宗學藝了。待孩兒學有所成，定必繼承阿爹的遺志…」卓月說罷，提起放在地上的那柄劍，那柄擊敗楊無歡的劍，並將之高舉，接著道：「以『冷月』劍來剷除世上所有惡人、歹徒，使天下不再有任何不公平、不公正的壞事發生！」

「爹，在天上的你聽得到孩兒這番話嗎？…」

＊∼待續∼＊